作者：稻草人语 

来源：果壳日志 （2011年10月27日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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检索日期：2016年11月3日 

 

 

    公元前五世纪，古希腊先哲恩培多克勒Empedocles在前人哲学见解的基础上，提出了“四元素”的学说，该学说认为：

    世间万物都由气、火、水、土四种元素构成（这在英语中分别翻译为气air、火fire、水water、土earth），这四种基本元素与事物的四种原始特性冷、热、干、湿相关联，火具有热和干的性质、气具有湿和热的性质、水具有冷和湿的性质、土具有干和冷的性质。

    这四种元素是组成事物的基本元素，它们以不同的比例混合起来，便产生了我们所见的各种各样的物质。四个基本元素之间由两种力来支配，它们相爱（这种相爱被称为philotes）结合，又斗争（这种斗争被称为neikos）分离。当元素在力的作用下分裂并以新的排列重新结合时，物质就发生了质的变化。

    后来，大哲人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曾在四大元素学说的基础上提出第五元素quintessence的说法，他认为地上的四大元素水火气土是可通过相爱和抗争变化的，而诸神所居住的天界（也就是天体世界）是完美无缺的、不会发生变化的，它们只能由一种完美纯洁的元素所构成，于是将这种新元素称为quintessence【第五元素；the fifth being】，并以太空之神之名来为其命名，叫做Αηθηρ，英语中转写为Aether或Ether，汉语音译为“以太”。Aether一概念曾经在天体物理学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，作为太空中的完美介质，一度成为整个物理学的基础假设，直到上世纪初被学界所抛弃。我们现在所说的以太网Ethernet，就是借用这个概念来命名的。之所以这样称呼，大概是取其“传播介质”之意。而quintessence一词因为用以表示“最完美纯洁”的【第五元素】，也引申出了“完美、精华”之意。

四元素学说作为西方早期哲学、传统医学、炼金术、宗教神学、巫术、星占、文化等诸方面的一个基础理论，对西方古典文化有着深远的影响。这一点类似于我国的阴阳学说，后者深刻的影响了我国古代的五行理论、中医理论、风水学说、奇门遁甲、太极八卦、占卜星象、炼丹术等诸方面。二者的共同点大概在于，其衍生物在我们看来都是比较玄乎、神秘莫测的学问。

 

    传统西医

    公元前四世纪，被尊为“西方医学之父”的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从“四元素”学说出发，提出了著名的“体液学说”Humorism，并成为西方传统医学的奠基理论，深刻影响到了古希腊、罗马、阿拉伯世界、欧洲的传统医学。体液学说认为，人体有四种重要的体液humor，分别是血液sanguis、黏液phlegma、黄胆汁chole、黑胆汁melanchole（英语中一般也意译为blood、phlegm、yellow bile、black bile），这些体液在体内自然形成，对健康和性格有着很大的作用。

    四体液之间的平衡是相对的，并且在不同人之间形成不同的平衡模式，这导致了每个人不同的性格。血液sanguis偏多的人乐观开朗，于是“乐观、开朗的”性格在英语中也称作sanguine【血液质的】；黄胆汁chole过多的人暴躁易怒，所以“性格暴躁、易怒的”在英语中也称为choleric【黄胆汁质的】；黑胆汁melanchole偏多的人生性忧郁、善感，于是“忧郁、感伤的”在英语中也称为melancholic【黑胆汁质的】；黏液phlegma偏多的人生性冷淡、迟钝，于是“冷淡、迟钝的”在英语中也称为phlegmatic【黑胆汁质的】。这四种体液的组合complexion决定了一个人的气质、肤色，因此英语中的complexion【掺和；mix together】也有了“肤色、面色”之意。

    希波克拉底认为，人体内这四种体液中，黏液生于脑，属水根；黄胆汁生于肝，属气根；黑胆汁生于胃，属土根；血液生于心脏，属火根；这四种体液和四大基本元素相对应，并影响着人们的性格。这四种体液和四大元素的对应关系如表格所示：

    体液学说认为，当一个人体内的四种体液维持平衡状态时，人的健康和体质状态正常，也叫做eucrasia【体液平衡】；当人体的某一种或者数种体液过多，体液系统失衡时，人的健康和体质状态就不正常了，叫做dyscrasia【体液不调】。后者被认为是各种疾病产生的原因，比如：人们认为霍乱是由于黄胆汁chole失衡引起的，故取名为cholera【胆汁症】；痔疮hemorrhoid【血液流动】曾一度被认为胆汁和与粘液质外泄所引起的，该病症最初称为hemorrhoid phlebes【静脉血液流动】，希波克拉底观察发现此时血液由静脉流向肛门，故名；而当一个人体内的黑胆汁melanchole过多失衡时，他就会患上忧郁症melancholia【黑胆汁病症】；癫痫epilepsy被认为由于脑失去了黏液所致，epilepsy一名则是沿用古老的说法，这种说法认为患有epilepsy是因为被神鬼【附身；seize upon】了。

 

    炼金术

    在中世纪，炼金术士们根据四元素学说，发展出一套让人着迷的炼金术理论，并且努力的去实现这些内容。他们认为，既然元素在力的作用下分裂并以新的排列重新组合时，物质就可以发生质的变化；那么只要改变物质中这四种原始性质的比例，就可变魔术般的改变事物的性质，比如将普通的金属变为贵重的黄金；如果一个人发现了将普通金属转化为黄金的方法，那他一生的财富岂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！在这样的理想下，当时有不少哲人、科学家、神学家纷纷加入这个神秘的行业，在教皇和国王的明令禁止下偷偷从事炼金术研究。

    其实，制造黄金只是炼金术士追求的一个方面而已。在他们看来，要想将一般的贱金属变成高贵纯洁的黄金，必须通过一道经由死亡、复活的提炼过程，这也象征了从事炼金的人灵魂由死亡、复活而达到完善。很多人认为，要实现由贱金属到高贵黄金之间的转化，必须用一种特殊的类似于催化剂的物质——圣石，也叫哲人石philosopher’s stone，这种石头有着神奇的魔法，它能够净化改造物质本身，并能够实现将贱金属变成高贵的纯金。更重要的是，它能够使人净化而变得完美，变成有着大智慧的觉悟者（这大概是为什么这种石头被称为philosopher’s stone的原因），并且长生不老。

    具有神奇魔力的philosopher stone成为了传说的焦点，据说14世纪的法国炼金术士Nicolas Flamel曾经成功炼制成圣石，因此而成为经久的神秘传说。Philosopher’s stone因为其神奇的魔力，也被译为“魔法石”。还记得《哈利波特和魔法石》吗？这本书的英文名为Harry Potter and the Philosopher's Stone。在《哈利波特和魔法石》一书中，伏地魔Voldemort想得到魔法石以获得永生，而书中魔法石的制造者也叫尼古拉斯•勒梅Nicolas Flamel，正好影射传说中炼制成魔法石的Nicolas Flamel。相似的道理，我们看到书中“圣蒙果魔法疾病与伤害医院”（St Mungo's Hospital for Magical Maladies and Injuries）的主治医生名为Hippocrates Smethwyck，这也是对著名医师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的文化影射。以此观之，缺乏文化基础而阅读外国经典作品，对内容的理解势必大打折扣。你可以想象一个西方人眼中的金庸小说绝世武功，一些搞笑的翻译大概能说明这一点：

    九阳神功 nine man's power
    易筋经 change your bone 
    吸星大法 suck star over china
    葵花宝典 sunflower bible

    想象一下阴阳五行学说是如何渗透在中国文化的各个方面，用此来衡量四大元素学说对欧洲文化曾经的影响一点都不为过。你可以轻易地在黄道星占、行星命理、传统医学、炼金术、塔罗牌占卜、犹太神学、封建信仰、哲学模型、神秘符号、性格学说等诸多方面找到作为理论根基的四大元素学说，不过这些都已经变成欧洲古代文化的一部分。西方哲学、科学、医学在抛弃了诸类玄妙理论重归正途后得以飞速发展，而传承了几千年阴阳五行学说的我们呢？

 

    文中相关内容补充：

    1、关于Hippocrates

    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最先使医学与巫术及哲学分离，从而发展成为专业学科；其对临床医学贡献尤多，学问上集先世医学之大成，医德也是西方医师之典范。故被西方人尊为“医学之父”，而其所订立之医师誓言（也叫希波克拉底誓言Hippocratic Oath），更成为后世医师之道德纲领，相信每个学习西医的朋友都对此了然于心。据说他是古希腊医神阿斯克雷庇亚斯Aesclapius的后代。根据古希腊神话传说，医神Aesclapius手持蛇杖在人间行医，救活过很多濒死或者已经死亡的人，这引发了亡灵国度统治者哈戴斯Hades的不满，Hades向主神宙斯Zeus抱怨，Zeus在盛怒之下用雷电将Aesclapius劈死。Aesclapius的父亲阿波罗Apollo为了报复，用神弓射死了受宙斯保护的三位独目巨神屈克罗佩斯Cyclops 。Aesclapius的权杖形象——蛇缠藤后来被立为医学的标志。

    另外，Aesclapius的形象也被置于夜空，成为了著名的蛇夫座Ophiuchus【持蛇人】。
    2、关于humorism的影响

    体液学说humorism对欧洲文化的影响非常之大。从16世纪到18世纪，应该剧作家基于此学说创造了大量的喜剧作品，塑造了各种类型的人物，琼森（Ben Jonson）就是一个突出的例子。他的喜剧《人人高兴》Every Man in His Humor和《人人扫兴》Every Man out of His Humor等作品中集中反映了这一点。书中提及“气质论”，认为四种不同的气质、不同的组合会产生不同的性格，如嫉妒、多虑、爱吹嘘、胆怯、贪婪等。按照体液说，一个人物某种体液越占优势，他的行为就越怪异，越能产生引人发笑的舞台效果。于是体液humor一词就有了“搞笑、诙谐”之意，中文音译为幽默。

    3、关于Vordmort

    在《哈利波特》中，伏地魔Voldemort一直想逃离死亡，得到不死之身。他的名字中其实就有这样的暗示，Voldemort即Vol de mort，法语意思为【飞离死亡；fly away from death】）。